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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明市新闻中心劫持人质案嫌犯盘龙江边自尽

作者:habao 来源: 日期:2018-4-9 7:50:24 人气:

  陶双龙死了。如果不是因为4月8日下午他在昆明市新闻中心门口持刀劫持了一名女子,这个30岁的会泽男人不会被太多人知晓。当事件被警方化解后,陶双龙被刑事。后来,他被鉴定为症患者,没有被,在西山区所里待了一个月后,他被。

  令家人猝不及防的是,陶双龙刚重获不久,又一次毫无征兆地离开了。家人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时,已是10天之后——他离开的第二天,有人发现了他的遗体,挂在盘龙江边的一棵树上。

  李正仙不相信电视上那个持刀劫持女子的人是自家的儿子。在她印象中,陶双龙温顺、内向,甚至有些懦弱。

  陶双龙在昆明市新闻中心门口,把一把菜刀架在一名女子的脖子上时,61岁的陶友昌正在200多公里外的会泽县者海镇卫生院住院。多年来,由于高血压、心律不齐、脑梗等疾病,贫穷的陶友昌每年都要在卫生院住上两三次,每次一两个月。

  陶友昌凑近电视看:“啊,这人怎么那么像我们家双龙?”他没有大声喊起来,虽然好久没见儿子,可陶友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所谓的“像”,更多是他不敢相信罢了。

  在者海镇陶家村,陶友昌和妻子李正仙养育了3女2男共5个孩子。老大和老二是女儿,老三是儿子,老四和老五是龙凤胎。陶友昌将老四、老五分别取名“双龙”、“双凤”,希望他们成龙成凤,“双龙只比双凤大两分钟。”

  新闻刚播完,陶友昌赶紧打电话给在昆明打工的二女儿和大儿子,让他们确认一下“刚才电视里放的是不是老四”。

  与此同时,在15公里外的陶家村,陶友昌的侄儿陶兴荣也看到了电视上播放的新闻,告诉给了正在苞米地做活计的李正仙。当时,这个刚出院不久的农妇正在地里干活。她一只手拄着膝盖,另一只手弯腰拔包谷苗,每隔几分钟,她就要坐在田埂上休息一阵。

  李正仙有高血压、心血管疾病,和老伴陶友昌一样,时不时也要住院治疗。经常是两个人轮着住院,遇到身体都不好的时候,家里的活计只能托付给侄儿陶兴荣。因为常年看病,老两口至今身背7万多元债务,家里仅有的两三亩地也只能种一半荒一半。

  因为没亲眼见到,李正仙不相信自家老四有什么事。在她眼里,陶双龙一直是个乖孩子,温顺、内向,甚至有些懦弱,小时候常被人,“他怎么有那胆子?”

  在陶家村,陶友昌和李正仙夫妇是典型的老,他们安守本分,从不得罪人,哪怕平日里吃了点亏,也是忍气吞声。5个孩子耳濡目染父母的处事方式,性格也都是老实温顺,而老四陶双龙的性格,尤为内向。

  在村里人的印象中,陶双龙小时候很少和同龄人一起玩,大多时候一个人躲在家里。令他们印象深刻的只有一次——在学校表演节目时,陶双龙演得特别卖力,让父母、老师、同学等为吃惊,人们认为这孩子有表演天分。

  那是小学四年级,陶双龙单独扮演济公,故意穿得破破烂烂,卖力地唱“鞋儿破,帽儿破,身上的袈裟破”引得围观者大笑。因为演得传神,他获得了那次比赛的第一名,会泽县里的老师还专门和他合了张影。“现在想想,当时他之所以忘我地表演,很可能是平日压力大,通过表演来。”不少受访者这样认为。

  但是,因为成绩差,又受困于贫穷,读完小学四年级后,陶双龙便辍学了。那次小学文艺表演,成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时刻。

  在陶双龙身上发生过三件事:被人骗进黑砖厂打工、家里宴席上遭人挑衅、失恋。家人认为,第三件事对他打击最大。

  镇卫生院里的陶友昌顿时焦躁起来,血压升高;李正仙陷进家里的破旧沙发里,手拄着膝盖上巴掌大的补丁,老泪横流。

  19岁时,看着兄弟姐妹们纷纷外出打工,陶双龙也按捺不住,只身偷偷去了曲靖。经大姐夫介绍,他在一家洗车场干了半年。过年回家时,专门拿了400元钱给父母。

  过完年后,大哥带他来了昆明,给他介绍了一份更轻松的职业——博园当保安。此后的日子,陶双龙极少回家,也很少和兄弟姐妹联系。家人只知道他喜欢看,会抽烟喝酒,其他一无所知。偶尔见面时,家人发现“双龙有些不正常,说话没有逻辑”。

  第一件事,是他当保安一两年后。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,陶友昌也是事后听儿子断断续续说的。“有一天在外边吃午饭时,熟人介绍他去做赚钱的事,他相信了,就跟着去了。”陶友昌说,“走到半时,他被人蒙住头上了一辆车,车开了几个小时,他被带进一个黑砖厂。”

  陶双龙在黑砖厂待了两年时间。“他说自己起早贪黑干活,还经常被人打。后来,别人见他老实,对他稍微放松了,不过还是有人跟着。”陶友昌说,“有一次,他推着推车去倒垃圾,他的两个人看他太可怜,就让双龙把他们绑起来,让他跑。双龙跑了好几个小时,才找到一个村子。他想打个电话,但是身上又没钱,别人不让他打。幸好,他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时候捡到一块钱。靠这一块钱,他给在昆明的二姐打了电话。”

  第二件事发生在五六年前,当时,陶双龙的奶奶去世,陶双龙回家奔丧。出殡前一天,家里请客吃饭。“有几个人故意找事,我买的烟是假烟。我没说什么,双龙却急了,提着砍刀就要去砍人家。”陶友昌记得,他赶紧拉着老四,劝他不要这样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“双龙一下子大哭起来,还不停地责备我和他妈,为什么将他生得那么懦弱。我和他妈只有劝他不要担心,再长大点就好了。”

  陶友昌记得,那天夜里,陶双龙哭了整晚,第二天天不亮,就走了。那是儿子平生第一次向他表达不满。

  至于第三件事,陶友昌是听几个子女说的,是真是假不得而知。“那应该是双龙从黑砖厂出来,又去昆明做保安的时候。听说他交了一个四川的女朋友,是个大学生。女娃娃家里比较穷,双龙一直供着她上学,可人家毕业后就回老家了,把双龙一个人留在昆明。”

  村里很多人见到,陶双龙戴顶保安帽子,穿着军大衣,手拿刀和,逢人便问“你是还是”。

  那一年的某日,年近六旬的陶友昌不小心从牛车上摔了下来,身上多处骨折。那几天,李正仙正和远嫁河南的老五双凤在玩,家里只有陶友昌一人。无奈,陶友昌只能挨个给孩子们打电话,打了一圈,只把双龙喊了回来。

  回家后,陶双龙变了一个人。他戴着顶保安帽子,穿着军大衣,一只手拿着水果刀,另一只手拿,站在口,嘴里喊着父亲的名字,用打门,用脚踢门。这还不算,他还在村口大喊,逢人便问“你是还是”。

  村里很多人见到了这一幕,包括堂哥陶兴荣。陶兴荣赶紧上前劝阻,又给刚赶回家不久的李正仙打电话。“当时他眼睛翻白,我一靠近,他就用刀放在自己脖子上,说什么他都不听。”陶兴荣回忆。

  待李正仙回来,看到儿子发疯似的乱跑,她也六神无主,赶紧叫了个来“施法”,无济于事。李正仙没法,只能拉着儿子劝他“不要这样,乖乖的,不然外边人会笑话的”。

  了几个小时,天黑后,陶双龙正常了。当李正仙问他白天发生的事情,他却说自己“什么都不知道”。他还告诉母亲,自己有轻度的症,看过医生。

  李正仙隐约觉得,儿子的病以后还会犯,她下决心要保守这个秘密。因为“双龙还没有娶媳妇,大儿子又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,我和老伴还指望着双龙养老呢。”于是,当天夜里,她跑遍了村子,恳求见到此事的乡邻们帮忙保守秘密。

  次日凌晨,陶双龙起身,准备回昆明。李正仙送儿子到坐车的地方,一上,陶双龙不停地安慰母亲:“没事,村里找不到(媳妇),我从城里给你领一个回来。”

  劫持案发生后,在警方给陶双龙做的中,他提到,自己在2013年11月回过一次家。但那次他没有直接回去,而是先去找了个熟人,让人家帮忙到家里问父亲“想不想他”,然后才进屋。但回到家里后,他与父亲又吵了一架,第二天便走了。后来,哥哥、姐姐给他打电话,他说自己在当保安,让家人放心。

  事发前几日,陶双龙打电话给父亲,说自己“在马街抱了一块石头把火车顶翻,被了”。陶友昌不相信,问他:“抱个石头怎么可能把火车顶翻?”在这通简短的电话里,陶双龙并没有和父亲什么。

  因劫持事件被后,警方委托鉴定机构检测了他的状态,结论是“患有症”。5月12日,他被。

  一晃到了5月12日,刚出院的陶友昌接到二女儿的电话,说双龙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。陶友昌正纳闷,女儿跟他解释:“爸,双龙有病,说他不用坐牢。”这时,陶友昌和妻子才想起儿子在家“发疯”的往事。

  案发后,西山区检察院介入此案时发现,陶双龙向机关的供述中,有一些不正常的地方。例如问及他的家人,他随口就说“父亲死了”。

  “我们讯问的时候,发现陶双龙的表达和思维虽然比较连贯,但讲的事情匪夷所思。”检察官杜琼仙发现这个情况后,便刻意避谈案子,与陶双龙进行简单的交流,试着问他家里有没有方面的遗传病。即便这样,陶双龙还是东拉西扯,言语荒诞。

  “虽然意识清楚,对答切题,但鉴定的过程中,检出大量的言语性幻听、关系性妄想及被害妄想性体验。”鉴定人员得知,陶双龙“三四年前就觉得不安全,觉得自己渺小,会恐惧”,只有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坐着,才有安全感。即便看见别人打架,他也会害怕。

  对于4月8日新闻中心的劫持事件,陶双龙也不避讳。他说,自己当天坐在公交车上,听见有声音说他是“犯”,觉得“所有人都要来害我”莫名的恐惧之余,他喝了些酒壮胆,又买了把刀,去了新闻中心。

  最终,鉴定意见认为陶双龙患有症,“他在作案时行为受到言语性幻听、关系性妄想及被害妄想的影响,无刑事责任能力”。5月12日,检方作出了不的决定。

  当天晚上9点半,陶双龙被二姐和大哥从所接了出来。“看着他挺正常,他只说自己在所没吃到好的,让我们请他吃一顿好的。”陶双龙的二姐回忆。

  久违了的姐弟三人坐在一起,饱饱地吃了顿饭。期间,二姐塞给陶双龙100元钱,可他不要;哥哥给了他两包烟,他接了。

  吃完饭,三人准备离开。哥哥去开车,二姐给家里打电话,告知一切安好。但是,就在这个当口,陶双龙跑了。

  直到5月23日,陶友昌突然接到村委会电线日的清晨在盘龙江边发现一具尸体,“长得很像双龙”,让他赶紧去辨认。

  5月13日,正是陶双龙的次日。那天清晨,天还未亮,在盘龙江边打扫的一名环卫工人隐约发现,江边的树上吊着一个长长的东西。她不敢贸然接近,等天色亮起来,她才看清:吊在树上的是一个人!她马警。

  在医院太平间,陶友昌确认了遗体——这就是多年未见的老四。医生告诉他,陶双龙很有可能是上吊。但最终的死因,还有待警方确认。

  5月26日,陶双龙的骨灰葬进了离陶家村几公里远的陶家林——一个遍地青松的山头。一个由松枝和泥土堆积成的简易坟茔,成了他最后的归宿。 陶家人没有选择把骨灰葬进祖坟,一是因为“年轻人死后葬在祖坟不吉利”,二是儿女们不想让老两口随时看到坟茔,继而想到老四。

  离开会泽县城,向东南行驶40公里,便是者海镇。再沿一条高低起伏的山到陶家村,找到一组,就能看到陶双龙家灰泥外墙的两间瓦房。和村里其他贴着瓷砖的二层楼房相比,陶家显得有些破败。阴冷的两间小屋里,一间搁着破陋的煤气灶和锅碗,另一间堆满杂乱的什物,去年过年时大儿子带回来的14寸电视,是家里唯一的电器。

  年轻时,陶友昌自学了理发的手艺,逢街天时,他会在自口帮人理发,剃光头2元,推平头4元,“每天也能理个七八个。”但要靠这点钱债务和养活自己,完全是杯水车薪。

  陶友昌会拉二胡,年前,镇上乐队的人在他门前挂了个牌子,让他主动联系村里的红白喜事。如果有人联系,到时他不仅可以参与,而且还可以分点钱。不过,到现在也还没生意。

  为了让陶家人日子好过些,村委会想让陶友昌承包村里的菜市场,每年交1万元,剩下的就是自己的,可他不敢做。“万一人家不交(摊位费)给我怎么办?我总不能强要吧!”他的性格还是那么老实。

  饭点到了,李正仙开始生火做饭,陶友昌在一旁抽着水烟筒。老两口的日子,又回归到十年前的孤寂之中。